2014年9月30日 星期二

見死不救

見死不救
我人生中認識的第一個香港人,是一位見死不救之徒。
當年,我和Wei、小美去西藏自助旅行,在拉薩與一位葡萄牙女孩以及一位香港大哥包了台小吉普上天池。Wei正在水瀉、小美有輕微高山症,那位葡萄牙女孩則感冒未好。吉普車一路撥放台灣流行歌曲、,越過六千海拔的高點往下到五千海拔的天池,那位女孩感冒併發高山症,越發嚴重。我們三個台灣大學生在寒冷的天池邊小屋子裡整夜輪番照顧發燒、呼吸急促的女孩,買氧氣、給水、換毛巾。印象很深的是,半夜香港大哥在門外不進來,他說,你們不要管這麼多,出事怎麼辦,這裡人命不值錢啊。清晨空氣更薄,女孩呼吸更急促,意識更為模糊。而狂吸數袋索價極高的氧氣太陽出來後,竟活了回來。我記得那清晨陽光的和煦,納穆措天池之景迷迷濛濛像一場夢,夢裡有夢幻之湖與見死不救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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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為了遙遙想應香港佔中,把聽說好久的陳果電影《紅Van》打開來看。小紅巴士一車十七人,凌晨發車從九龍開往大埔,過了隧道後變空城,只剩十七名乘客在空蕩蕩的城裡,互相傳染會使人脹破、燃燒、融化或岩化致死的病毒。四位香港中文大學的學生先下了車,一位先發病慘死, 後三位驚嚇過度後在公路上狂逃,巧見主角騎單車經過,一面奔去喊救命,主角以單車特技閃過每一位撲上來逐漸變形而暴死的學生,「你見死不救啊!」「你死就死吧」。陽痿文藝男自焚衝出的時候,還有另一人雙手融化噴血狂奔跌落水族箱的時候,眾人皆第一時間閃避並怒罵彼此「你見死不救啊」。「你為什麼見死不救,你為什麼見死不救」的吼聲貫穿全片,這部電影有主角與配角、英雄與狗熊之別卻沒有拔刀相助與見死不救之分,仿彿這是一句日常中如此口頭上的怒罵,日常到並不足以構成電影正反派角色的分界、也不是甚麼人與獸的差別、甚麼道德上的大瑕疵或人性的主傷口。

我想,這種見死不救的死性子並不會因為集體佔中這麼激勵人心的洗禮而獲得甚麼根本的翻轉與人性的昇華,畢竟說起來這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性與道德的淪喪。而我還是覺得香港人可愛。見「死」不會救之人有其獨特而實在的義氣,義氣雖特別不表現在救「死」上頭,但在「你死就死吧」之外,卻依然很結結實實有血有淚的處處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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