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8月25日 星期三

第一次

今天第一次跟我的指導老師拉姆討論論文,拉姆老師非常sweet,首先拿出他的隨身牒,分享給我裡頭一個叫"for Hsing-Wen"的檔案夾,裡頭存了一些他認為和我興趣相關的個人收藏,還跟小紳士一樣泡咖啡給我喝,然後侃侃而談。只可惜我的英文實在太爛了,除了寫下的東西之外,要用嘴巴討論還是很有困難,拉姆老師用半猜的方式亂槍打鳥講了很多,整整聊了兩小時,但我實在不曉得自己到底有沒有了解他講的東西。現在頭腦有點亂糟糟,我得更努力的把腦子裡的東西翻成可理解的英文才好...

2010年8月21日 星期六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 (8)

-Bengali

在馬來西亞時,時常感受到華人對Bengali(孟加拉人)微微的輕視。在希望之谷,李初成對阿比弟說:你不是印度人,你是Bengali,對嗎?他說因為他們這裡很多孟加拉勞工,他知道。在金馬崙我們等不到公車,正努力攔便車時,一位華人大叔找我們攀談,聽到我們想攔便車就搖搖頭說:「很難啦,你們兩個女生還比較有可能,他就很難,因為他長的像Bengali,在這邊Bengali都是地位很低的勞工階級,沒有人會肯載的。」

每個國家都有來自不同地方的移工。在台灣是外勞來自印尼、菲律賓、越南,而在馬來西亞則是Bengali,他們從孟加拉共和國來,比馬來西亞的印度人地位更低。在馬來西亞,印度人大多來自於南印,英國殖民時期從南印招募大批契約勞工到馬來西亞橡膠農園、茶園作工,今日南印人的後代往上層移動,許多已是社會中產階級了。然而,孟加拉移工則永遠不屬於公民,將一直處在最底層。




(金門崙等公車照片一則)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 (7)

-台灣製造

由於一路得住朋友家,我們將行李箱打包的像聖誕老公公的袋子,塞進了各式各樣的小禮物。吉隆坡、怡保、檳城,行李箱重量一點點減輕,到加爾各答拿出最後兩三樣小禮物。送給阿比媽一把印有清明上河圖的扇子、一條絲巾,送阿比弟除了那則結緣品「陋室銘」外,還有詠光在鹿港買的由五把小雨傘組成的小吊飾。

一天晚上,我們一起拆開它。真是個精巧又輕盈啊,小雨傘們那麼具體而微,傘面上梅、蘭、竹、菊、福優美的繪畫與書法、傘架的竹子又細又工整、撐開時嵌住的小機關也恰到好處,沒有一絲含糊。當你細心的依照重量原則將橫槓與細線上的五把傘調整到恰巧平衡,再將小雨傘們一一撐開,忽地,它們像精靈一樣地浮在那兒,彷彿在空中跳舞,隨著風、隨著你的呼吸、隨著輕輕撥弄它的你的手。那一刻,我們都感動的說不出話來..

阿比弟堅持將它掛在視線一般高的地方,如此才看的見傘面上的圖。結果它們懸在爺爺房門上。進出房間總免不了與它擦身,雨傘們免不了一陣飄浮旋轉,輕輕盈盈、要奏出音樂似地。

詠光說:「這些東西小時候家裡一堆,跟垃圾一樣,那些線一不小心就纏在一起,一下就弄壞,小時候超討厭的它們的」。我也想起,小時候打開過好幾把這樣的小雨傘,也曾驚喜於它們的精巧 --「真的是雨傘也!」-- 孩子氣地拼命開開闔闔,弄壞過好幾把。當時這些精巧的小傘都是真正台灣製造,純手工。它們外銷日本,日本人喜歡極了。

曾幾何時,它們都消失了?好久好久沒看見這種可愛的小傘了。詠光說買的時候老闆感嘆,以前鹿港很多家工廠,現在很少了,都去了大陸,但是大陸作的粗糙沒台灣的好。

想想,這組掛在加爾各答的小傘們又何嘗不正舞著台灣手工業史 -- 那走過殖民、興盛過又沒落了、卻仍悄悄又巧巧地藏身巷弄間的輕靈細緻。

2010年8月14日 星期六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 (6)

-最

最耐人尋味的一刻是 -- 在Kolkata機場等行李,見輸送帶推出一頂帥氣的牛仔帽,搖晃於行李之間。有人把它輕輕拿起,再帽口朝下放穩。是誰託運了一頂帽子?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5)

-政治

在馬來西亞,我們沿著反對黨的政治地盤前進。從雪蘭莪州、霹靂州到檳城,大家也拼命要我們去吉蘭丹州旅行。我們住在青年政治家的家裡,討論馬來西亞與台灣的政治。在怡保時,擔任霹靂州議員的立康一早順路載我們去一個可以探險的山洞,他要去選區作服務。他說:「從這裡開始就進入我的選區了。」在吉隆坡,正在當地方議員的依霖也邀請我們到她的選區看看。

一群從白小運動與學生運動走入政治的二十多歲青年,正在馬來西亞擴張自己的版圖,國家的未來似乎就掌握在他們手上。但他們又都那麼的單純,一個個笑起來都有孩子般的天真,每個人都夢想要來台灣背包旅行。早已對政黨政治不抱希望的我突然在想,是不是像她們這樣一群人,可以走出一條不同的路?台灣反對運動的腐化,究竟是從何時開始?是不是在學生時代人與人之間的相互不信任雨種種工於心計早已埋下惡根,在逐漸贏得權力時發出了惡芽?

在馬來西亞,她們不用「運動」兩個字,他們說,我們是「搞活動的」,「活動圈」。活動比運動聽起來傻氣多,就像她們的人。出發到金馬崙的前一晚,正在當州務大臣黃傑冰助理的傳文打開電腦給我們看檳城和蘭卡威的照片,給我們一些旅遊建議。那都是一些非常傻氣的合照,就是大學生們到一個地方旅遊聚在一堆比'耶'的。胖胖的傳文說話慢條斯里有點囉哩囉唆喃喃自語,那些瑣碎的牢騷還是圍繞著哪裡的古蹟被破壞,文化沒保存,古蹟沒修好這些擔憂上頭,也並不像個有野心的政治家。或許這麼孩子氣的政客們可以幹出不同的事業吧,我心想。

2010年8月13日 星期五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 (4)

-雨季

到Kolkata第二天,我們上市場買魚,經過一條上頭走著捷運的小橋時,想買粒椰子解渴。於是和路邊小販點了顆椰子,椰子還沒切,一片烏雲飄來,轉瞬間竟下起大雨。行人、汽車、Auto、腳踏車、人力車,全停上橋靠頭上的捷運軌道躲雨,原本就擁擠繁忙的小路,整個塞住了,人聲、雨聲、風聲、大的像刮颱風。擠在橋上的人們高興極了,臉上堆滿了笑,真莫名奇妙,在高興什麼呢?高興被淋濕?高興大塞車?高興動彈不得嗎?我和詠光慌張的在人群中把手伸高高想穩住雨傘,阿比弟卻相反地把傘收起,在那情不自禁地淋雨。狂風暴雨間,世界切換進另一個視窗,人們擠在一起,吹風、淋雨、笑。十餘分鐘後,雨就像它驟來那般瞬間減弱,天外飛來的狂歡曲就這麼嘩嘩啦啦地展開又滴滴答答地落幕,烏雲散去陽光熱烈的照著大地,人開始前進、車也啟動、小販繼續叫賣、人力車叭叭作響警告路人小心。阿比弟又撐起他的大傘。他的傘是拿來遮陽不是避雨的。這就是雨季。

(北加爾各答舊城區聚在路邊等孩子下課的媽媽們...)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 (3)

-家

這趟旅行一直住朋友家,最動人的畫面也都發生在那些'家'裡。

吉隆坡住在文達家,一群白小'搞活動'的夥伴住一起:家葳、傳文、文吉、(另一個忘了)。當反對黨贏得部份政治版圖,白小順利重開後,他們各自選擇不同的道路--文達在教材公司上班、家葳也在幼教相關單位工作,傳文從事政治工作是州議員黃潔冰的助理。一晚,依霖、凱倫、梅鳳、梅嬌、蘇西一塊到文達家吃火鍋。真是一家人,吃飽飯一起看台灣綜藝節目,笑翻了。凱倫和依霖一面吃飯一面不忘拉大家支援政治活動,大家都義不容辭的。

在太平時住CK家,最美的時刻是,睡前他們一家六口圍繞著餐桌上,盯著一張張家具照片,討論新家的裝潢的種種細節 -- 床要有腳還沒腳?桌子的大小、顏色?....每個細節都討論好長時間,福建話參雜英文激烈的爭辯,真的趣味十足。

然而,最美的家還是阿比家。一棟1950年爺爺蓋的,以一種有點錢蓋一點的方式,逐漸長大且設計相當隨意彈性的小房子。

我們到達時已經晚上,好累好累,坐Auto停在一個街角,拎著行李,阿比弟砰地撞開一扇類似工地圍牆的黑色破舊鐵皮,說:「這是我家!」黑暗間我們通過工地一般簡陋的一樓,一位穿著沙麗的阿姨為我們提了盞燈。轉上二樓,進入一條不知屬於室內還室外的窄走道,走道上有張不知是書桌還是餐桌的又小又舊的長方桌與三張椅子,再仔細看,走道一面是片稱不上窗還是牆的東西,整面鐵花窗櫺,風與街燈的光線從外頭通行無阻地穿進來;另一面依著一排房間,從左邊盡頭到右邊盡頭分別是;廚房、廁所、阿比弟的房間、媽媽房間、爺爺的房間。都很小。房間裡頭各開了扇又小又窄的門貫通房間們,你可以順利的從阿比弟的房間跨到媽媽的房間再走進爺爺的房間。我和詠光看見這些小門時實在驚訝。

這是一個無法形容的家,它太任意太隨性了,房間不是規則工整的形狀,大大小小有弧線有直線;那些不合理的小門,彷彿是因為對牆有著什麼樣的敵意,硬要開來讓所有的封閉空間相通起來似的;事實上也稱不上有窗,沒有任何一片玻璃,有的只是一格格的鐵花窗櫺與蓋在鐵花上頭永遠隨風晃棟的布;布也說不上是窗簾,因為它只蓋著窗的下半截,上半截永遠開放給陽光、街燈、月光、街道聲與風,你永遠會清晰的聽見路上行人的腳步聲談話聲,夜闌人靜時彷彿連夜行人衣服的沙沙聲都清晰可辨。

他的爺爺與爸爸都過世,家就這母子兩人相依為命。

我們睡爺爺的房間,爺爺房間最大,裡頭有台電視、有排沙發椅。我問:「你們家沒有所謂的'客廳'嗎?家人或客人坐著聊天會呆在哪裡呢?」他說:「就是這裡,爺爺的房間。」在他們的文化裡,家人或客人們聚在長輩的房間是很正常的,也是對長輩的尊敬。自然而然地,有人坐沙發上、有人坐床上,圍坐一圈。也因此,床也稱不上是床,白天時是大家的椅子;房間也不算房間,沒有隱私可言。事實上,床的確沒有清潔或隱私上神聖的地位,記得第一次走進他房間,一眼就瞧見椅子大辣辣的安安穩穩地站在床上正中央,真是嚇壞了,這畫面也太超現實。我問他:「你們把椅子放在床上?怎麼睡覺?」他說應該是不在家時媽媽打掃房間,為了掃地所以把椅子放上床。這麼自然而然的把椅子放到床上嗎?真是奇異。

這些貫通房間的門,特別是阿比弟和媽媽房間那扇永遠敞著的小門實在動人,我想像他坐在電腦前看書寫報告時,抬起頭就看的見媽媽,而媽媽即使睡了睜開眼睛就看的見他的畫面,感到不可思議。他們母子實在親密。後來他才不好意思的讓我們知道,他的房間是工作用,平常和媽媽睡。出門前,阿比弟會躺在床上和媽媽面對面的說上好久的話,回家後,也會告訴媽媽這天發生的點點滴滴,買了什麼東西?去了哪裡?到後來,我和詠光也學會了每天把買的東西、拍的照片拿出來給媽媽看。雖然他媽媽不太會說英語,但透過各種表情,我們也把在加爾各答的每一天分享給媽媽了。

孟加拉女人很少出門的,她們總是待在家裡,但她們愛聽,她們想知道每一個外頭發生的事情,每一則細節。我想起阿比弟的小女友在班加羅時告訴我們:「他喜歡的一切我都不喜歡。」但事實上,她知道發生的一切。她知道哪一天我們在海裡游泳,哪天走的很累,哪一天吃了美食。這些女人們似乎沒有想佔有她們的孩子或男朋友,也並不介意他和我們一塊旅行,她們只是喜歡待在家裡,聽他說外頭發生的趣事,阿比妹(我們後來都這樣稱呼她)還說:「他以為你們兩個會跟他環遊世界。你們什麼時候帶他去台灣呢?」

一星期下來,我們成了這家的一份子,就連簡陋到讓人害怕沒有蓮蓬頭的浴室、古老型半自動洗衣機、生鏽到剪不斷東西的剪刀、有奇怪鹹味和土色的飲用水、壞了水龍頭的水槽、底部積黑垢的水桶、幾十年的蚊帳、都用的很習慣了。只是偶爾還是會納悶,一個大城市裡的小小中產階級家庭,屋子竟如此簡陋,生活那樣儉省。想到離開台灣前,見巷子口茶館前堆著一些書法,標「結緣品」,寫的不錯,沒多想地隨手撿了兩份「陋室銘」當伴手禮。真是有緣,這陋室銘掛他家是再恰好也不過了。

離開的前一天,阿比媽揮揮手問'go...Bangalore...tomorrow?"我說"yes!" 她右手貼住胸口皺皺眉輕搖頭說'sad...'。真是捨不得啊。那天晚上回家時正好停電,風扇不能轉熱的要命,拼命流汗,我們坐在地板上依著備用電燈,拿一把扇子,輪流幫彼此搧風,聊些家常事。突然間,好希望時間停在這一刻,電永遠也別回來。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 (2)

-驕傲心

為你的城市感到驕傲嗎?我並不。但我們的旅伴阿比弟真的有顆紮紮實實的驕傲心。飛機上,他就興奮地預告了好的食物、便宜的衣服,喜悅與驕傲之情形於色,誇張到詠光和我都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出機場搭巴士回家的路上,坐在前頭的他頻頻回頭,看我們正在看什麼、正在笑什麼,深怕我們有一絲不喜歡,皺眉搖頭討厭他的城市。而也那麼恰好地,剛下完一場雨,城市又綠又鮮豔,美不勝收。我們臉上堆滿興奮的笑容。一下公車,他終於忍不住,害羞地小小聲問:so...how's kolkata?

一星期下來,小紳士帶我們參觀令他驕傲的書街、大學、恆河、舊城、雕像工藝區、畫廊、衣服店、餐廳....,每一天都會問上好多次:so...how's kolkata? 甚至說:shopping for next five years!!他認為加爾各答的東西最好最便宜,要我們把未來五年所需的一切買齊。

當他帶我們參觀他的大學Jadavpur University,我和詠光都傻了,這麼小、這麼舊、這麼簡陋,這樣荒草瀰漫,台灣最差的大學也比它體面許多。而他卻是那麼樣地驕傲。當我們見到他可愛小女友時,她就指著他,嘲笑說:He loves Jadavpur so ... much,阿比弟爭先恐後的反駁:她才是,她才最愛Jadavpur。小倆口一面鬥嘴嘲笑對方才最愛Jadavpur時,我陷入沉思...

究竟是什麼讓人這麼為自己的城市與大學驕傲?而這樣的驕傲心已非我們所熟悉的那種驕傲,而是那種小心翼翼地希望朋友們能從表面上的荒蕪、雜亂、污穢、貧窮中,看見核心地美麗的忐忑不安的心。

馬來西亞-加爾各答行 2010/7/20-8/12 (1)

-夢

前往蘭卡威的渡輪上頭撥放著愛麗斯夢遊仙境,搖搖擺擺間,我聽見愛麗絲說:這是夢,這是夢,沒什麼好怕的。

在這趟旅行裡,人似乎是恍惚而清醒的,有著麻木的敏銳。在加爾各答混亂擁擠的街道上,能異常平靜地穿梭於刺耳尖銳的喇叭聲、與車輛們及滿街的遊民擦肩而過,沒有一絲不安、緊張。跟著穿著破爛地街頭流浪歌者,讓他為你介紹住宿的地方、自自然然地喝著政府提供給遊民的路邊飲用水,也並不擔心,或就是欣然接受水可能帶來的各種疾病。警覺心消失了,人也不知是清醒還是昏沉。

回班加羅的前兩天,阿比弟撥放流浪歌者的民間歌謠。他說:這首歌說,人不需要感到不安,因為你在夢裡。

大概真的是如此,如果活著當成在夢裡,生活如同作夢,就是走啊走地晃蕩,吃喝,相遇,於是,那些被認為是'夢'或'理想'的東西,溶化在每一天裡,也就沒有什麼'夢'需要去追求了,也沒有現實需要面對。而如果活在所謂現實之中,那麼'夢'就永遠存在那兒要你去追求去實現,但這些'夢'卻也脫不了賺錢、結婚、旅行...那些非常現實的東西。

-英文

回到班加羅後和久違的同學們碰面,詠光和我都驚覺到英語表達能力不僅沒進步,甚至退步了。明明和阿比弟朝夕相處三星期多,每天得用英文決定旅行中該面對的瑣碎事務、我們甚至分享了彼此生命中深刻且重要的東西,摸透了彼此的脾氣與想法,變成很要好的朋友,為什麼經歷了這些,口語一點進步都沒有呢?

大概人與人之間的交流並不真的需要語言的,人越靠近,對語言的依賴就越低,或是,當語言的障礙越高,人和人能交流與分享的東西就越貼近,更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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