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4月25日 星期六

inner battles and outer battles

參與同一場抗爭的人們其實參加的是都是不同的抗爭,因為outer battle絕對同時也是一場inner battle,外部敵人牽動每一個人內心深處各自的秘密敵人,因而表面看起來團結對外的戰鬥,其實對每個人來說都完全不同。

小n學校的遷校爭議,牽動了m與a的內心,他們看似攜手同為自己的孩子守護學校,但各自卻孤獨的與內心的秘密搏鬥。經驗的也是團結,但也是絕對的孤單。

當建校的荷蘭建築師發出一封信:大家何不閉嘴,讓院方作他們該作的,你們以為學校能沒有院方嗎?你那麼強為甚麼不自己去弄自己的學校?

m真的生氣了,或說,他被humiliated了,因為:對方是個白人。

我很驚訝的看到殖民時代知識份子被白人羞辱的感覺到今天還是那麼強烈的存在,對白人傲慢的憤怒與怨恨,依然在這些讀書人的血液裡。

他怒寫下一封信後寫信給我們:
Dear Both,I'm a little confused about whether I should send this. Please advise.

那封反擊信寫的其實很謙卑。或許這就是Humiliation的本質,白人這麼的可惡,你這麼的生氣,但當你氣得反擊時,下筆時竟不自覺地變得謙卑,終究是這樣的self-humiliate讓自己永遠無法釋懷吧,是自己的無能使得這樣的屈辱持續。

每到這樣的時候,m就會想起爸爸,他會說:爸爸大概會覺得我很沒用吧。

於是我想起甘地其實是個失敗的律師,他在法庭上說不出話,他在火車上被白人羞辱卻無法反擊,他在白人面前沒有辦法把自己的腰挺起來把自己的脖子抬起來,憤怒往內吞了。但當他有一天面對自己在南非的同胞,膽小又無能的他竟然瞬間變得強大,這個神祕的力量就是:同胞。這是印度反殖民的本質。

於是我跟m說,想像你的讀者們,想像你在為你的同胞反擊,這是一場表演與一場戰爭。他最終改寫了自己的信,詠光說,有左拉"我控訴"的氣勢。

而a呢?當m被屈辱圍繞,座立難安、食之無味、寫下五六個版本的反擊信,卻沒有一封像樣時,a經驗到極大的孤單,她發現,自己在孤軍奮戰。

她比我們中的任何人都愛那間學校、比我們任何人都尊敬那裡的老師,當學校證明是個謊言,老師是個奴才,她失落了。她的inner battle像是在拯救廢墟,她的內心裏有座荒廢的花園,她扛得好累好累,一直等待著一位夠格的媽媽來教她如何整修,其實這間學校與那位的最年長的老師早已默默的成為那位等了好久的園丁,她是那樣敬愛她。

如今園丁毀了,內心的花園也毀了,她也幾乎要垮了。

昨晚我們喝酒時,m與a大吵了一架,m整個心思都在那位白人,聽不見人說話也吃不下飯。我走以前a跟我說:我願意作一切,但我能一個人來嗎?

我突然了解了那一種孤單,就是每一個人都在經歷自己內在深處的危機,一種崩毀,但那是孤單的,那種孤單在相互陪伴時最為強烈,因為陪伴原來是那樣地不可能。




追蹤者

著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