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2月15日 星期六

一個人的悼念

應該用甚麼來悼念一個人?特別是當一人在遙遠的國度,甚麼喪禮、紀念都參加不了時。

參加不了也有種簡單,自己決定一個人的悼念活動。小八說,可以抄經,我抄了幾頁金剛經,抄著抄著覺得像自我麻痺與安慰,更甚於悼念,大概是沒慧根。寫追念文?寫給誰呢?大家?而像湯伯伯這般傳奇人物,傳說散佈之廣、感人之深、彷彿還活著就已享受起死者才獨享的追思大禮,以致於,今天他真的死了,好像也無須在故事上錦上添花。若想再添加甚麼新鮮的,則不免落入獨家邏輯,也就不必了。

昨天我就一人去參加了一個死的對話的活動,Last Minuet Exercise,長達四小時的「偷聽」劇場:

舞台上兩兩成對共三組人,膝靠著膝面對著面聊著與死亡有關的話題,台下人拿著耳機,切換頻道則可聽見台上對話的內容。每組人聊三十分鐘,四小時共有24組。有記者在喀什米爾見證過軍人屠殺抗爭民眾、有叱那教老師教導如何選擇自己的死亡、有人講癌細胞、腦死、安樂死、有死亡與夢、死亡與舞台、酷兒自殺、輪迴、瓦拉納西的殯儀館......

四小時24組的死的話題裡,我坐在台下不停的轉換頻道,想(偷)聽見甚麼呢?我停在唯一聽不懂的一場,那是與瀕死照顧者Sunita的對話。Sunita是位資深的瀕死的照顧者,不會講英文只講印地語,我真想聽她說甚麼啊,我想她告訴我,臨終之人想甚麼,須要甚麼,妳都為她們做甚麼?我這麼地想聽卻一點也聽不懂,又捨不得不聽,在陌生的語言中我卻從Sunita的聲音獲得很大的安慰,這聲音這麼的熟悉,這麼的溫柔平和,像是從遙遠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誰的聲音呢?我想起了好多年前藍阿姨的訪談,年輕的她在主恩舍的日子。那些將死之人怎麼告訴還是小姐的阿卜自己就要走了,她如何答應她們。她說,死前會迴光返照,要吃這吃那,要大便,那時就差不多了,要準備......Sunita的聲音伴著藍阿姨的影子,那關於死的知識埋在我不懂的語言裡還是那樣的不可知,但我卻好像學到了甚麼而心滿意足了起來。




2 則留言:

  1. 沒有見到面也好,在遠方一直看著訊息,死亡攤平成好幾天的事情,不再那麼一瞬糾結。想到了就默默的跟湯伯喊話,要他輕輕鬆鬆的離去。臨走前人們總是不停的想給,說最後的話語,給最溫柔的聲音,不知道臨終之人想的是甚麼呢?還想與世界互動嗎,或者浸濡在困頓的肉體,或者思索更祕密的慾望?湯伯在我心裡如此勇敢,總覺得他是非常豪邁的越過生死這一步,心澄抵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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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真的,那天在活動上聽到一位有瀕死經驗的社會學家說dying is dreaming without body,it was a brilliant experience心情覺得很輕鬆。看的人難受,躺在那的人可能已經超越身體之苦正在作著美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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