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6月21日 星期五

過了二十歲就開始參加朋友的婚禮,這很尋常,有的早有的晚,比較不能接受的是從二十歲尾段起,竟陸續出現朋友的喪禮。最早的是榮明,當年瞻仰遺容時,見他三十歲的年輕面孔被癌症與化療摧殘到宛如七十歲,驚嚇與難受的心情很多年無法平復。彷彿就在那一眼,我見證了他的身體一年內快轉完剩下的四十,走時已是老人。

喪禮以前,雷光夏的〈逝〉是我大學的青春的戀歌,有哀傷有失落,但總是苦中帶甘,腳踏車環島一面踩一面哼的就是它。喪禮後,這首歌莫名地反復在心底播放,一遍又一遍唱到每一句歌詞都不再是原來的意義,戀曲成輓歌,五月的陽光是關於早逝的喟嘆,而飛揚的棉絮,落在心底卻是最沉重的沉重。而那聲嘆息,一嘆就這麼嘆了好多好多年。

前兩天W在臉書上看見研究所朋友心肌梗塞突然暴斃的消息,他才剛結婚,孩子剛出生,事業才剛上軌道呢。

我問她,妳的朋友們會不會很受打擊啊?她說,不會也,很奇怪,可能這個人大家回想起來都蠻愉快的,就連他老婆在臉書上說了幾句,也好像還好。

我忍不住佩服起這位我並不認識的朋友,能讓自己的喪禮有一點點輕鬆多麼不容易,這表示人們在這樣的時刻憶起他時,既無太多歉疚也無太多怨尤,也不可憐他也不慶幸自己,也並不太替他的親人擔心,因而容有一些愉快的回憶與哲思。我不禁期許自己也能如此。

W給我看同學們紀念他的部落格,有人以愛默生的詩作紀念:

雖然你愛她,把她當自己一樣,
把她當作一個較純潔的自己,
雖然她離去了使日月無光,
使一切生物都失去了美麗,
你應當知道
半人半神走了,
神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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