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

一連聽到兩個很重要的朋友得癌症的消息，真的很震驚。癌症總跟死亡聯想一塊，乍聽下就像是死期已排上一般驚嚇。是，是驚嚇，死亡變得好具體，但又過於抽像而完全無法想像，真的，驚嚇，腦子一片空白，我該哭嗎？該懊惱甚麼嗎？該憤怒？該替他怎麼不甘？該喟嘆無常？該感到虛無？還是...？

他人的死亡即便就這麼接近到真的發生，我的反應也一樣吧，就像對著呂德昌時，有千千萬萬的念頭又像是完全沒有念頭一樣。人其實可以一直這樣而活著吧，一直這樣帶著一個人的死亡，繼續有念頭又像是沒念頭、又狐疑著自己究竟是有念頭還是無念頭地，過日子。

喪禮替你規定下念頭，說：他死了，你就哭吧！

安頓這不知道叫悲傷還是不甘、是有還是無的千千萬萬的念頭，硬把活著的人給安頓下來。

死亡是不可思議的。真的真的非常讓人難過的，是他的受苦與這麼絕對的孤單。

聽到化療二字，眼淚就在眼眶轉了。那種身體的痛、那種不舒服、不堪。身旁有人照顧嗎？心情還安好嗎？房間還是一樣亂到只能從門口走向床？這樣怎麼養病？受苦的感覺我彷彿也感覺到了而忍不住難過了起來。

還有孤單，我想到就心疼。從知道那一刻起，他們就得和自己的死亡面對面，你看我，我看你，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的過日子，而這種面對面的感覺是身旁的人完完全全插不上手，不是插不上手，是完全也不能懂，就真的是很孤單很孤單的東西了。我也插不上手啊，你也只能自己承受。

到頭來癌症似乎又變得空空洞洞了起來。但受苦的他的樣子這麼具體而鮮明，真是想到就心疼。

能幹嘛呢？面對人的苦。我有的就是一張嘴，會的就是鬼扯。也不知道從甚麼時候起，看到人家生病受苦，我就會一直說話，說些有的沒的，有意思的沒意思的，有聊無聊的東西，像是一定要把話滔滔地說成一條河流似的，一定要它把痛苦帶走。儘管只有那麼短短的一會兒也是好的。